吉姆四处打量屋内，满脸狐疑。

“你说你的头发没了？”吉姆说，神情有些傻傻的。

“你不用找了。”黛拉说。“卖了，我跟你说——卖了，没了。亲爱的，今晚是平安夜，对我好点儿，卖头发是为了你。也许，我的头发能数得清。”她接着说，语气突然变得异常甜蜜。“但是，我对你的爱，没有人能数得清。吉姆，我能开始做肉排了吗？”

吉姆适才神情恍惚，现在如梦方醒，将他的黛拉拥入怀中。接下来十秒钟，让我们小心谨慎，明察秋毫，从另一个方面仔细审视这不合常理的一幕。一个星期收入八块钱，或是一百万，有何区别？数学家或者智者会给出错误的答案。麦琪带来珍贵的礼物，但是吉姆和黛拉拥有的不在其中。这一断言似乎含糊其辞，看过后文，自会明白。

吉姆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儿，放在桌子上。

“黛拉，不要误会我的用意。”吉姆说，“我认为，剪发也好，剃光也好，洗头也好，什么都不能减少我对你的爱。不过，你打开这个包儿，就明白了，为什么我刚才愣住了，还半天缓不过神儿来。”

白皙的手指灵巧地打开绳子和包装纸，接着，一声喜出望外的尖叫，然后，天啊！女性特有的转变，难以抑制的泪水和呼喊，正好让这公寓的男主人安慰人的能力派上用场。

那包儿里是梳子——一整套梳子，用在鬓边的，用在脑后的。那正是黛拉曾在百老汇的一个橱窗里见过的心仪许久的。梳子多么美丽，玳瑁质地，四周镶有珠宝——梳子配她已经消失的头发，再适合不过了。黛拉知道，这套梳子价值不菲，她只是心向往之，日思夜想，从未奢望过要据为己有。此刻，梳子是她的了，可是，这美丽的装饰品所要装饰的秀发却不在了。

黛拉依然把梳子搂在怀里，最终，她抬起头来，眼神迷离，微笑着说：“吉姆，我的头发长得很快！”

接着，黛拉像只挨烫的小猫一样一跃而起，大叫起来：“哦，哦！”

吉姆还没见到他美丽的礼物呢。黛拉把礼物拿过来，热切地放在掌心，摊开手，递给吉姆。那稀有金属本无趣，此刻似乎也闪闪发光，只因映衬了黛拉的热情如火。

“吉姆，这难道不时髦吗？我跑遍了全城才找到的。从今天开始，你每天要看一次手表。把表给我，让我看看配上表链会是什么样子。”

吉姆没有把表给黛拉，却一下子坐到沙发上，双手放在脑后，微笑着。

“黛拉，”吉姆说，“让我们把圣诞节的礼物放在一边，收起来一段时间。这两样东西太好了，现在用未免太可惜。我把表卖了，换了钱，是为了给你买梳子。现在，我觉得你该开始做肉排了。”

（选自《欧•亨利短篇小说选》，时代文艺出版社2017年版，有改动）

【推荐2】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第二天，休睡了一小时后醒来，发觉琼希睁大了眼，呆呆地看着拉下的绿色窗帘。“把窗帘拉起来，我想看一看。”她轻声地吩咐道。

休疲惫地照办了。

可是，看哪！在漫漫长夜，经受了狂风骤雨的袭击之后，砖墙上居然还残留着一片藤叶。这是常春藤上最后一片叶子。叶柄仍呈墨绿色，锯齿形的叶边却因朽败而发黄了。尽管如此，那片叶子依然无畏地挂在枝条上，离地面二十英尺左右。

“这是最后一片了，”琼希说，“我以为夜里肯定要掉下来的。我听见风在刮。今天，这片叶子会掉下来，同时我也要去了。”

“亲爱的，亲爱的！”休说，朝着枕头低下憔悴的脸，“要是你不为自己考虑，那就为我想想吧。我怎么办呢？”

但琼希没有回答。世上最寂寞的，莫过于一个灵魂准备去作秘密的远行。当维系友情、维系人世的结，一个个松开时，那怪念头似乎也把她缠得更紧了。

白昼渐渐逝去。但即使透过黄昏，也看得见这片孤叶贴在靠墙的叶柄上。

后来，夜来临了，又刮起了北风，雨依旧敲击着窗户，啪啪地从低矮的荷兰式屋檐上落下来。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理想破灭

[苏联]卡沙耶夫

伊凡·斯捷巴诺维奇·罗果夫去看最后一场电影，突然看见路上一枚十戈比银币，立即捡起来放入口袋。他刚要继续赶路，脑中泛起一个念头：是否应该在这儿再找找呢？也许钱币像蘑菇一样成堆相偎着。罗果夫开始仔细察看，他兜了一圈又发现一枚（比第一次拾到的十戈比脏些），他满意地笑笑，用袖子擦擦银币随之放入口袋，仿佛存入储蓄罐似的。他继续寻找，在一刻钟内找到四枚十戈比银币，不过一枚比一枚脏。

“呦，”罗果夫忖道，“好了！大概是哪个醉鬼丢了工资，把钱不当回事。我来把所有的钱捡起来……”

罗果夫拿定主意后立即退掉了电影票，袖子一捋又聚精会神地干了起来，当拾到第十五枚十戈比的银币时，他的脑海里泛起理想的浪花。

“好嘞？”罗果夫遐想，“我把钱全捡起来修缮房子，抽空翻改冬大衣，携妻去索契休养，尔后去保加利亚旅游……”捡到第四十枚十戈比银币之后他开始怀疑了。

“不是？”他深思道，“这不像一个醉鬼丢了工资，而是电影院会计把一周的票款送银行时丢的，我得赶快赶去，否则……”

罗果夫加快步伐，因天下起毛毛细雨来了。但一碰到沉甸甸的衣袋时，上百枚银币发出声响，他立刻改变了主意，心想：

“不必翻改冬大衣，还是买件新的羊羔皮领子大衣吧，给妻子买件像16号里的叶卡捷利娜·伊凡诺夫娜穿的那种白貂皮领子的毛皮大衣吧，再买台彩电？从此我能看见彩色的花样溜冰，请四邻八舍都来，也可风光风光……还要给妻子买条尼龙套裙，让她届时给来看彩电的亲朋好友送用瓷杯盛的咖啡。带她出国。不，我才不带这个傻婆娘做环球旅游，既没知识，长得又像笨重的巨步式挖掘机，最好带我们首长的女秘书安耶契卡去……怎么办？向她求婚，如果她不愿意，就另找个更美的。腰缠这么多钱没办不成的事。我得快去和克拉琪娅离婚，房子送给她算啦，自己另买一套三房一单元的公寓，再订购一辆高级豪华型小卧车。万一妻子死活不肯离，就买幢别墅送给她。为了早日离了，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罗果夫越想越有味，忙摸口袋，企图数数钱，可是钱竟不翼而飞，连一个子儿也没有了！口袋虽然还重重的，但那全是泥水。原来袋底有个大洞，这一下他慌了神，忙看脚下，一枚十戈比银币仿佛向他暗送秋波，就这一枚银币让他一晚上拾起这么多次。他抬起一脚把它踢得远远的，脸红脖子粗地飞奔回家，一见克拉琪娅就痛骂她这个懒婆娘为什么不及时把他的灰袋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