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文段,完成下面小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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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儿子的交流本来就不多,自从他当了画家,我们父子之间更是无话可说。
儿子画油画,擅长人物,瞧不上风景。我曾让他画一幅山水挂在我的书房,他很不屑,鼻子哼出声音,以示拒绝。我尽量看看画册,读点儿西方美术史和现代艺术评论,想着法子与儿子找点儿共同语言。
可能是怕我退休后整天宅在家里,有一天,他突然邀请我去美术馆看看画展。我直接问:“让我赞助啊?”“说啥呢,不愿去就不去呗。”他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还是禁不住好奇,跟他去了。儿子告诉我,他的一幅作品获选参展,这很不容易,因为这次展出的画作大都出自名家之手,他是参展者中年龄最小的一位。
开幕式新颖而简短,十几位被称为大师的人在众人的簇拥下从贵宾室出来,走过长长的红地毯,站在了巨幅背板前,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媒体记者们一阵咔咔咔地拍照。然后便是揭幕,展览开始,人流移动。我走路慢,儿子扶着我的胳膊缓缓前行,不少人都主动向他打招呼,一口一个“老师”地叫着。有人还跑到前面为我俩照相,记录下我与儿子前所未有的融洽亲情。
儿子说,待会儿要开一个小型研讨会,找人先开车把我送回家。我说:“别麻烦人了,我跟你去坐着歇会儿,等你忙完了再送我。”他说:“那也好”。
会议就在展厅里举行,一幅巨大的油画前摆了几把折叠椅作为发言席,儿子耳语我:“今天研讨的作品就是眼前的这幅巨作,长十二米,高三米五,刚获得美展金奖,今天是头一次公开展出。您千万别现场睡着了,您打呼噜的声音能把吊灯震下来。”他指了指屋顶。
会议开始了,先请画家本人介绍作品。画家说,这幅画他取名为《上帝之心》,灵感来自他本人的一次奇特经历,这次经历震撼了他的灵魂,从此他梦中反复出现一个神秘诡异的场景,这是梦幻之作……
“撒谎!”我小声嘟囔。儿子赶忙侧过脸,把食指竖在两唇中间,示意我不要说话。
画家讲完后,参会的各位大家依次发表各自的真知灼见。有人从艺术史的角度,提到了一些大师的名字;有人从艺术流派的视角,梳理了印象派、现代派、未来派;也有人谈了些主义和理论,如抽象主义、超现实主义……听得我头昏脑涨。
“这画画得挺像,有水平!”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突然从座位上站起,大声说道。儿子根本没有防备,吓得脸都红了。他拽着我的胳膊,用力往下拉,希望我坐下。
“这位是……?”主持人指了指我。
“噢,我不是,不,我是……”
“对不起,他是我父亲。”儿子连忙站起来,打断我的自我介绍。
主持人显然认识儿子,他示意一位年轻姑娘把话筒递给我。我儿子满脸涨红,汗水流到了脖子。后来我想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尴尬的时刻。
我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首先,这幅画画得很好,很像!”这句话一出口,我儿子差一点儿昏过去。接下来,我讲了如下意思:这不是什么梦幻之作,说白了,就是一幅野外写生作品。他画的是一幅地质剖面图,很常见。各位画家之所以没见过这种剖面,说到底,是隔行如隔山,这在地质学家眼里再平常不过了。我看了这幅画也很激动,因为我是一个老地质工作者,看到了我热爱的场景,看到了熟悉,你们却看到了陌生。刚才画家说这是神来之笔,也对,这是大自然的杰作,是地壳运动及其相互作用的结果,绝不是画家的天赋灵感和凭空想象……
那位得意的画家倒在了台上……秩序乱了,场面有些失控,照相机和手机一下子对准了我。儿子惊恐的脸扭曲变形,强行拽我离开了展场。
“走,这回我领你去野外看看,什么叫剖面。”我拍拍儿子的肩膀,安慰他不要害怕。
儿子绝望地听从我的安排,又招呼了几个画家和媒体的朋友,一起开车上路。
我告诉他们,这幅画的原型离这里不远,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准到,地点在黄院村北部。
进村的路不太好走,有几处被昨夜的大雨冲出沟坎,我们下了两次车,撇了几块石块垫在车轮下才开过去。
“哇!”众人一起发出了赞叹声。眼前山体上裸露的一大片岩层剖面惊呆了我儿子和他的朋友们。跟画家画的一模一样,不,比他画的震撼!
山体整个半边几乎全部剖开,足有两百米长、五十米高。
出露地层从老至新依次可见新元古代形成的中级变质岩,以及寒武纪形成的浅变质岩和奥陶纪形成的沉积岩。经过挤压、拉伸、抬升、沉降等构造运动,形成了顺层流复杂多样的构造现象。
“挂在展厅里的那幅逼真的大画太假了,”有人小声说,“这才是神来之笔!”
儿子凑到我身边耳语道:“您怎么不早点儿带我来看看,我也能拿个金奖,我肯定比那个家伙画得好!”
今年,我的书房里新添了两幅油画,都出自儿子的手笔,画面上没有发现人的踪影。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A.小说记叙了“我”跟随儿子参观画展并参与小型研讨会,最后带领众人观看岩层剖面的经过,内容通俗易懂,充满生活气息。 |
B.小说第二自然段说儿子擅长画人物画,“我”欣赏的则是山水画,这揭示了父子两人无话可说的根本原因。 |
C.小说交代进村的过程,不仅起到了延宕情节的效果,而且欲扬先抑,反衬出画作原型带给人的震撼之大。 |
D.小说从“我”的视角描写了画展中的各种人物,真实地表现出一个圈外人的独特感受,这样写更具讽刺意味。 |
E.小说主要运用了语言、神态等描写,将小说中的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语言朴实自然,浅显易懂。 |
3.矛盾冲突是小说的灵魂,矛盾冲突包括人与人、人与环境、人的内心矛盾冲突等等。作者在小说中精心设计了多组冲突关系,请找出其中两组,并结合文本作简要分析。
4.有人认为小说的最后一段可删去,你怎么看?请结合小说内容作简要分析。
5.请根据文意,为小说增加一个恰当的题目,并说明理由。
题目:
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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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十八岁的李响
蔡楠
说实话、我比较讨厌李响。我这些天很忙,正忙一件大事。我越忙,他越来添乱。
他这么大岁数了,冷不丁就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还一直蹦来跳去的。他耳不聋眼不花,就是嘴笨,说话磨磨唧唧的。我就讨厌他这一点,有话就说,说完就走不好吗?还有,我还怕他蹦来跳去摔坏了,我可没时间送他去医院。李直也没时间。李直比我更讨厌他。
于是我想赶他走。我泡上了一杯茶,给他端过去。我把茶水送到了他的嘴边,喝点吧,喝完了,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我明天还出门呢!
李响就把一杯茶喝光了。我看到那杯茶透亮亮地流到了李响的体内,他的身体就不飘了,也不蹦不跳了,稳稳当当地站在了那里。
我知道,茶水冲掉了这些年堵在他喉咙里的东西,他的声道开始通畅了。我拿出一个宜兴紫砂陶壶,又拿出一罐好茶给他“你可以走了!”他把东西拨拉到一边去,清清爽爽地说“我不是来要东西的,我想跟你出门,去南泥湾——”
我吃了一惊。他怎么会知道我要去南泥湾?我赶紧去扶他,我怕他说胡话犯病啥的。我把座椅搬了出来,放到他的屁股底下。他却不坐,腰板挺直了盯着我:“李游,你说到底带我去不?”
“我去是有项目做,你去干什么?”
“我给你当向导,我熟悉那里,在那里打过仗!”李响一字一顿地说。“快别说你打仗的事了,你当年是偷着跑出去的,瞒着父母,连新婚10天的媳妇都瞒着。知道李直为什么讨厌你吗?就是讨厌你偷着跑了。”
“我那不是偷着跑,是当兵抗日去了。”李响争辩着。“那你打仗了吗”
“打了,不过,也算没……没打。”李响这回坐下了,我看到他的眼神有些黯淡,“我跟队伍走的第三天,就在石家庄附近的陈庄和鬼子打了一仗,还没冲锋,我的腿就中了一枪。后来腿瘸了,我就当了炊事员。”
我“噗嗤”一声,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那后来呢?”
“后来我还参加了百团大战,后来就跟着部队去了晋西北,再后来……就去了延安。”李响的眼神突然有了光芒,“我是一瘸一拐地跟着部队来到延安来到毛主席身边的。那时候,我和战友们都觉得这回有仗要打了,我们得保卫延安啊!可是……可是毛主席却让我们去南泥湾种地。”
“你是说,你去南泥湾开过荒?”我觉得李响顺畅的话有点离谱,“怎么这些年也没听你说过呢”。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在老家又不是没种过地!”李响摆了摆手,“再说了,你和李直哪里关心过我啊。”
李响说得对,李直和我确实不大关心他。他从18岁就扔下媳妇跑了,李直出生的时候都不知道他爹是谁。李直他们娘俩在动乱的时光里自己熬过来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关心他。
“你们不关心我,可我惦记你们!”李响叹了口气,“原来我想打完鬼子就回来,后来我又想等南泥湾的地种好了再回来。可南泥湾很难缠啊……”“你就别找理由了,你根本没想过回来!”我怼着李响。
“别……别瞎说,我李响不是那种人。那时候的南泥湾,天寒地冻,荒无人烟。部队开拔到这里,没吃没穿没住的。我当炊事员还不知道吗?红米饭南瓜汤,那是后来才有的,挖野菜也当粮,大冬天往哪里去挖野菜?反正,炊事班里也没饭可做,我就拿起做饭的铁铲,穿着单衣,跟大家去开荒了……”
我不说话了。听李直讲过,他两岁的时候,县上的干部送李响的包裹回来时,确实带着一把铁铲,不过铲子剩了个破片片。
见我不说话,李响来劲了,“你承认我说的是真的吧?带我去吧!”
我凑近李响,把他抱住了。他的身体很轻,我知道我抱住的不单是李响,还有李响的故事。
我决定带李响走。
李响跟着我来到了南泥湾,却蒙圈了。他找不到开过荒的地方了。他不吹了,只能由我给他当向导。我开着导航,带他去了三五九旅旅部旧址、南泥湾垦区政府旧址,带他去了党徽广场,还带他去了南泥湾风景区,参观了南泥湾特有的民宿……
“看,我就在这里开过荒,在这里住过——”
李响在一孔被改造成农家院的窑洞前站住了,大呼小叫起来。
我知道,我应该办我的大事了。我走进窑洞,一群人早已等在那里了。那是南泥湾开发区的领导。我从电脑包里拿出了一份签好字的合同。我说:“这是我们公司引进的石墨烯技术,现在我无偿地献给南泥湾,用上这种材料,窑洞加热快,也非常环保。再有,我的集团公司,捐献一批白洋淀环保充电车,方便旅游,第一批已经在路上了……”
办完这件大事,我回头再找李响,却没有他的踪影了。我不能弄丢李响。
我知道李响去了哪里。我急匆匆来到了九龙泉烈士纪念碑前,果然看到李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确切地说,是他的名字嵌在了纪念碑里。我听到了导游的讲解:
李响,河北雄安人,曾经创造一天开荒4.23亩的记录,他用铁铲和榔头连续开荒一个月,最后累死在了地里,那年他只有十八岁……
我的眼泪急速地涌了出来,我大声喊道,爷爷,你的孙子来看你……
(有删改)
【注】1941年3月,八路军三五九旅在旅长王震的率领下在南泥湾开展了著名的大生产运动。
1.下列对材料相关内容的理解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头说“李直比我更讨厌他”,“讨厌他”的重要原因是李响瞒着家人偷着去参军抗日。 |
B.李响虽然因为抗日而离家,但心里还是惦记着家里的妻儿的,他托人送回包裹就是明证。 |
C.大生产运动时期的工具极其简陋,条件十分艰苦,坚定的信念是战士们奋战的有力工具。 |
D.导游的解说,让我们了解了一个真实而伟大的李响,很是打动人心,富有艺术感染力。 |
A.小说运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在魔幻的情节中凸显现实生活的真实,拓展了小说的内部空间,增加了小说的趣味性,吸引了读者的阅读兴趣。 |
B.小说在刻画主人公的人物形象时,运用了语言、动作、心理、肖像、侧面描写相结合等多种表现手法,因而李响的形象鲜活、生动、丰满。 |
C.小说前面说李响要给“我”当向导,后来却变成了“我”给李响当向导,情节上前后照应,侧面写出了经历了不同时代的南泥湾变化之大。 |
D.从前文故事中的李响到导游讲解的烈士李响,读者可以从不同的视角感知其形象。小说以“我”的一声呼喊结尾,给读者留下了回味的空间。 |
【推荐2】下面的文章选自汪曾祺的《职业(二)》,请在阅读后完成下面小题。
文林街一年四季,从早到晚,有各种吆喝叫卖的声音。街上的居民铺户、大人小孩、大学生、中学生、小学生、小教堂的牧师,和这些叫卖的人自己,都听得很熟了。
“有旧衣烂衫找来卖!”
我一辈子也没有听见过这么脆的嗓子,就像一个牙口极好的人咬着一个脆萝卜似的。这是一个中年的女人,专收旧衣烂衫。她这一声真能喝得千门万户开,声音很高,拉得很长,一口气。她把“有”字切成了“——尤”,破空而来,传得很远(她的声音能传半条街)。“旧衣烂衫”稍稍延长,“卖”字有余不尽:
“——尤旧衣烂衫……找来卖……”
“有人买贵州遵义板桥的化风丹……”
我从此人的吆喝中知道了一个一般地理书上所不载的地名:板桥,而且永远也忘不了,因为我每天要听好几次。板桥大概是一个镇吧,想来还不小。不过它之出名可能就因为出一种叫化风丹的东西。化风丹大概是一种药吧?这药是治什么病的?我无端地觉得这大概是治小儿惊风的。昆明这地方一年能销多少化风丹?我好像只看见这人走来走去,吆喝着,没有见有人买过他的化风丹。当然会有人买的,否则他吆喝干什么。这位贵州老乡,你想必是板桥的人了,你为什么总在昆明待着呢?你有时也回老家看看么?
黄昏以后,直至夜深,就有一个极其低沉苍老的声音,很悲凉地喊着:
“壁虱药!蛇蚤药!”
壁虱即臭虫。昆明的跳蚤也是真多。他这时候出来吆卖是有道理的。白天大家都忙着,不到快挨咬,或已经挨咬的时候,想不起买壁虱药、蛇蚤药。
有时有苗族的少女卖杨梅、卖玉麦粑粑。
“卖杨梅——!”
“玉麦粑粑——!”
她们都是苗家打扮,戴一个绣花小帽子,头发梳得光光的,衣服干干净净的,都长得很秀气。她们卖的杨梅很大,颜色红得发黑,叫作“火炭梅”,放在竹篮里,下面衬着新鲜的绿叶。玉麦粑粑是嫩玉米磨制成的粑粑(昆明人叫玉米为苞谷,苗人叫玉麦),下一点盐,蒸熟(蒸出后粑粑上还明显地保留着拍制时的手指印痕),包在玉米的嫩皮里,味道清香清香的。这些苗族女孩子把山里的夏天和初秋带到了昆明的街头了。
……
在这些耳熟的叫卖声中,还有一种,是:
“椒盐饼子西洋糕!”
椒盐饼子,名副其实:发面饼,里面和了一点椒盐,一边稍厚,一边稍薄,形状像一把老式的木梳,是在铛上烙出来的,有一点油性,颜色黄黄的。西洋糕即发糕,米面蒸成,状如莲蓬,大小亦如之,有一点淡淡的甜味。放的是糖精,不是糖。这东西和“西洋”可以说是毫无瓜葛,不知道何以命名曰“西洋糕”。这两种食品都不怎么诱人。淡而无味,虚泡不实。买椒盐饼子的多半是老头,他们穿着土布衣裳,喝着大叶清茶,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一边嚼着这种古式的点心,自得其乐。西洋糕则多是老太太叫住,买给她的小孙子吃。这玩意好消化,不伤人,下肚没多少东西。当然也有其他的人买了充饥,比如拉车的,赶马的马锅头……
卖椒盐饼子西洋糕的是一个孩子。他斜挎着一个腰圆形的扁浅木盆,饼子和糕分别放在木盆两侧,上面盖一层白布,白布上放一饼一糕作为幌子,从早到晚,穿街过巷,吆喝着
“椒盐饼子西洋糕!”
这孩子也就是十一二岁,如果上学,该是小学五六年级。但是他没有上过学。
我从侧面约略知道这孩子的身世。非常简单。他是个孤儿,父亲死得早。母亲给人家洗衣服。他还有个外婆,在大西门外摆一个茶摊卖茶,卖葵花子,他外婆还会给人刮痧、放血、拔罐子,这也能得一点钱。他长大了,得自己挣饭吃。母亲托人求了糕点铺的杨老板,他就做了糕点铺的小伙计。晚上发面,天一亮就起来烧火,帮师傅蒸糕、打饼,白天挎着木盆去卖。
“椒盐饼子西洋糕!”
这孩子是个小大人!他非常尽职,毫不贪玩。遇有唱花灯的、耍猴的、耍木脑壳戏的,他从不挤进人群去看,只是找一个有荫凉、引人注意的地方站着,高声吆喝:
“椒盐饼子西洋糕!”
每天下午,在华山西路、逼死坡前要过龙云的马。这些马每天由马夫牵到郊外去蹈,放了青,饮了水,再牵回来。他每天都是这时经过逼死坡(据说这是明建文帝被逼死的地方)他很爱看这些马。黑马、青马、枣红马。有一匹白马,真是一条龙,高腿狭面,长腰秀颈,雪白雪白……钉了蹄铁的马蹄踏在石板上,郭答郭答。他站在路边看不厌,但是他没有忘记吆喝:
“椒盐饼子西洋糕!”
饼子和糕卖给谁呢?卖给这些马吗?
他吆喝得很好听,有腔有调……
放了学的孩子(他们背着书包),也觉得他吆喝得好听,爱学他。但是他们把字眼改了,变成了:捏着鼻子——吹洋号。昆明人读“饼”字不走鼻音,“饼子”和“鼻子”很相近。他在前面吆喝,孩子们在他身后模仿:“捏着鼻子吹洋号!”
这又不含什么恶意,他并不发急生气,爱学就学吧。这些上学的孩子比卖糕饼的孩子要小两三岁,他们大都吃过他的椒盐饼子西洋糕。他们长大了,还会想起这个“捏着鼻子吹洋号”,俨然这就是卖糕饼的小大人的名字。
这一天,上午十一点钟光景,我在一条巷子里看见他在前面走。这是一条很长的、僻静的巷子。穿过这条巷子,便是城墙,往左一拐,不远就是大西门了。我知道今天是他外婆的生日,他是上外婆家吃饭去的(外婆大概炖了肉)。他妈已经先去了。他跟杨老板请了几个小时的假,把卖剩的糕饼交回到柜上,才去。虽然只是背影,但看得出他新剃了头(这孩子长得不难看,大眼睛,样子挺聪明),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我第一次看到这孩子没有挎着浅盆,散着手走着,觉得很新鲜。他高高兴兴,大摇大摆地走着。忽然回过头来看看。他看到巷子里没有人(他没有看见我,我去看一个朋友,正在倚门站着),忽然大声地、清清楚楚地吆喝了一声:
“捏着鼻子吹洋号!”
(资料来源:汪曾祺:《职业(二)》,《汪曾祺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年,有改动)
1.下列选项中,对文章内容理解错误的一项是( )A.本文以多年前昆明街头的各种吆喝声开篇,既从听觉角度勾勒出一幅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昆明生活的风俗画,又为后文卖糕饼的孩子出场做铺垫。 |
B.本文描写了街头小贩吆喝卖东西的很多细节,看似与主要人物无关,实则字里行间传达出作者对社会贫富差距的猛烈抨击,升华了小说的主题。 |
C.作者满怀深情地描写了昆明的市井生活,既表达了对昆明生活的怀念,也体现了对底层劳动者艰辛生活的同情和关切。 |
D.小说语言生活气息浓厚,文风平淡质朴,没有大开大合的情节安排,却生动地写出了小人物的忧伤和他们高贵的人性。 |
3.请概括“卖糕饼的孩子”的性格特征。
4.请分析画线句的作用。
5.有读者认为,这篇小说以“职业”为题范围太大了,改为“卖糕饼的孩子”更加贴切。你是否同意这种观点?为什么?
【推荐3】阅读《祝福》节选,完成小题。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我是正在这一夜回到我的故乡鲁镇的。虽说故乡,然而已没有家,所以只得暂寓在鲁四老爷的宅子里。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长一辈,应该称之曰“四叔”,是一个讲理学的老监生。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但也还未留胡子。①一见面是寒暄,寒暄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新党。但我知道,这并非借题在骂我:因为他所骂的还是康有为。但是谈话是总不投机的了,于是不多久,我便一个人剩在书房里。
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午饭之后,出去看了几个本家和朋友;第三天也照样。他们也都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家中却一律忙,都在准备着“祝福”。这是鲁镇年终的大典,致敬尽礼,迎接福神,拜求来年一年中的好运气的。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红,有的还带着绞丝银镯子。煮熟之后,横七竖八的插些筷子在这类东西上,可就称为“福礼”了,五更天陈列起来,并且点上香烛,恭请福神们来享用,拜的却只限于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②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买得起福礼和爆竹之类的——今年自然也如此。天色愈阴暗了,下午竟下起雪来,雪花大的有梅花那么大,满天飞舞,夹着烟和忙碌的气色,将鲁镇乱成一团糟。我回到四叔的书里时,瓦楞上已经雪白,房里也映得较光明,极分明的显出壁上挂着的朱拓的大“壽”字,陈抟老祖写的。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的卷了放在长桌上,一边的还在,道是“事理通达心气和平”。我又无聊赖的到窗下的案头去翻,只见一堆似乎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录集注》和一部《四书衬》。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
“刚才,四老爷和谁生气呢?”我问。
“还不是和祥林嫂?”那短工简捷的说。
“祥林嫂?怎么了?”我又赶紧的问。
“
“死了?”我的心突然紧缩,几乎跳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色,但他始终没有抬头,所以全不觉。我也就镇定了自己,接着问:“什么时候死的?”
“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我说不清。”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还不是穷死的?”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没有抬头向我看,出去了。
然而我的惊惶却不过暂时的事,随着就觉得要来的事,已经过去,并不必仰仗我自己的“说不清”和他之所谓“穷死的”的宽慰,心地已经渐渐轻松;不过偶然之间,还似乎有些负疚。晚饭摆出来了,四叔俨然的陪着。我也还想打听些关于祥林嫂的消息,但知道他 虽然读过“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而忌讳仍然极多,当临近祝福时候,是万不可提起死亡疾病之类的话的,倘不得已,就该用一种替代的隐语,可惜我又不知道, 因此屡次想问,而终于中止了。我从他俨然的脸色上,又忽而疑他正以为我不早不迟,偏要在这时候来打搅他,也是一个谬种,便立刻告诉他明天要离开鲁镇,进城去,趁早放宽了他的心。他也不很留。这样闷闷的吃完了一餐饭。
1.文章《祝福》的作者是2.选文中“祥林嫂怎么了?”我又赶紧的问。“
3.文中划线的句子运用什么修辞?有什么样的表达效果?
划线句子①:一见面是寒暄,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新党。
划线句子②: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买的起福礼和爆竹之类的——今年自然也如此。